查看原文
其他

三人成《狗阵》:一次尽兴而为,一直在路上的创作初心|上城士电影011

上城士 上城士
2024-09-05


电影《狗阵》管虎出席戛纳电影节


电影《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海报 (尚未上映)

电影《狗阵》剧照

管虎觉得《狗阵》能入围戛纳“一种关注”单元,已经是一项很高的荣誉,肯定了电影的品质,至于拿奖则完全是在意料之外。在开奖之前,电影宣发就已经确定要在6月15日与全国观众见面,这一切都是超出导演所能掌控的范围的,来到戛纳,对于他而言就是享受一次纯粹的电影之旅,“你能想象得到吗,那么厉害的大导演科波拉就近在眼前,天啊!”获奖当然是高兴的,但这种喜悦并没有大家所想象得那样重。对于管虎来说,他早就在创作阶段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它当然是一部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电影,但其重要性并不是因为获奖,而是在于它是我真正想拍的,是回归初心、满足自己的电影。”

电影《狗阵》 获得第77届戛纳电影节

「一种关注」单元“一种关注”大奖

电影《狗阵》工作照 导演管虎 

在疫情期间,没有忙碌的工作,管虎脑子里出现了这样一幅记忆的画面。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期间,他和家人、孩子热热闹闹地看电视,感受着盛世盛事的喜悦,就在这个时候,接到了来自老家亲戚的电话,他们说着日常生活中发生的其他事情,仿佛大事件与自己无关。这个时候,管虎更加好奇,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之外,在那些遥远的地方的很多人,他们是怎么活着的,怎么想的,会干些什么呢?“作为导演,我认为电影有一种责任就是记录时代。”这一段感悟,最终在疫情期间因为大量空闲的时间而被充盈,有了框架,有了人物也有了动物,当他把故事讲述给长期合作的编剧葛瑞和吴兵时,对方都选择了毫无顾虑的支持,尽管听起来与《八佰》《金刚川》《我和我的祖国》这样的电影完全不同,更偏重作者表达。葛瑞回忆,当时自己其实有过那么一瞬间想提醒导演,“要知道拍过那么几部大制作之后,导演已经被外界认为是最有票房号召力的商业导演之一,完全有能力去调动更多的资源继续拍更大的。所以,当他告诉我要拍这部电影时,最初我是有一些意外的。但这就是管虎,一个不会只待在舒适区的人。”而编剧吴兵的感情就更加复杂、私人化一些。他自己是“影二代”——父母都是演员——与管虎打小就认识,从大学同学阶段开始搭档、合作,“父一代、子一代的,我非常了解管虎,看到他还愿意去拍曾经感动过我们的情怀,我能选择的就是支持。”电影中出现的诸如平克·弗洛伊德的乐队元素,管虎说是自己心中的“摇滚圣经”,这对于吴兵来说也不陌生,是他们那一代人的青春记忆。而年纪比管虎、吴兵小一些的葛瑞,则是从“当下”去解读电影主题的,“无论如何,尤其是现在,各种各样的人都需要保留重新出发的心态,他们渴望获得勇气。”


电影《狗阵》工作照 导演管虎

共识一旦达成,按照管虎自己的回忆,《狗阵》拍摄全程对于他来说就是一次难得的“度假”,“真的不夸张,之前拍《八佰》《金刚川》是按照重工业制作的流程来的,作为导演要考虑方方面面,一切都有规则,但这次就不一样了,因为更作者表达一些,那当然我说了算。”管虎对剧组最先传达的一条“要求”就是:不但不保留拍大片时的作业痕迹,甚至强调要尽可能地接地,去掉戏剧化痕迹。“拍狗,你是没有办法设计它的表情和动作的,只能让演员顺着它去拍,狗下一秒怎么反应不可能写进剧本里,只能生活化。从这里开始,我对演员的要求就是自然,甚至在寻找演员时都要按照角色的性格找最贴近的。”问题来了,关于为何选择彭于晏来出演二郎,是媒体心中最大的好奇。关于这一点,两位编剧给出了答案。在剧本阶段,二郎就被写成一个沉默的归者,这是为了日后“动物性”,也就是原始生命力的爆发埋下伏笔。选择彭于晏,很重要的一点是管虎和编剧们都对他强大的意志力和专业态度有信心,都听说过彭于晏愿意为一个角色的造型去磨炼自己的身体,以达到最逼真的状态。事实也证明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看过电影的观众无不惊讶于彭于晏与导演对角色的共创,刚开始有点佝偻,沉默寡言,几乎感受不到肌肉、荷尔蒙的冲劲,但是随着剧情开始,他的五官和身体逐渐打开,在结尾真的又特别帅起来,骑上“挎斗”在平克的歌曲下离开小镇,重新出发,非常具象地阐释了电影主题。葛瑞的解读更加凝练,“我觉得二郎和片中的黑狗其实是一个人,后者就是前者的折射,他们是互相呼应、密不可分的关系。”

电影《狗阵》剧照

葛瑞跟着导演参加过勘景工作,他觉得可能有些观众觉得有点魔幻的地方,会恰恰相反全部是真实的。电影里人迹罕至的西北小镇是真实的,以前是石油重镇,现在因为产业调整而落寞,而大量的流浪狗在野外晃荡,也是真的。管虎说拍这部电影非常享受,就像回到了大学时光,就做那么一件感兴趣的事,很多羁绊不复存在,“杀青时还挺舍不得的,还在想要是能一直这样拍该多好。”葛瑞证实了导演的说法,“那时候我们经常收到导演的微信,就三个字,吃面去。于是,导演就带着我们在小地方一家面馆一家面馆地吃,几乎把全镇的馆子都吃遍了。”正是这样的拍摄节奏和心态,让管虎和他的创作团队对戛纳获奖以及电影公映有了更平静和淡然的心态。

电影《狗阵》剧照

吴兵认为,《狗阵》当然是一部偏重作者表达的文艺片,但并不代表它不会遇到接受、喜欢它的观众,“现在我们所有关于电影类型的划分,其实都落后于电影和观众的发展,无论什么样的电影一定有机会找到它的观众,不需要为此焦虑、担忧。”管虎就更加洒脱,就说电影拍完了,到了宣发阶段自己能做的不多,而且很快又要进组拍戏了。


在戛纳前半程,《狗阵》火速宣布公映的日子,然后就是获奖;接下来又有作品亮相上海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谈及今年作品的密集亮相,导演表示:“这是一种巧合,一些积攒的作品刚好能在今年出来,这并不完全是我自己的节奏。”


《狗阵》是管虎继《斗牛》拍摄15年之后,第二次用动物来命名作品。葛瑞也说,听到这个故事时心里就在想,又是动物。管虎表示,这并不是刻意为之,但也接受这种规律性的总结,他主动说起《老炮儿》中加上的鸵鸟奔跑的戏,是一直想为冯小刚饰演的老六寻找情绪发泄的出口,正好看到有这么一条真实发生的新闻,觉得特别合适,就用上了。关于人和动物,管虎认为人性与动物性是一件事情的两面,但人的成长、社会化就是将这两面生硬剥离的过程,“你会发现一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动物性是逐渐被压抑,甚至丢失的。电影《狗阵》讲的就是动物性的回归。”动物有很多种,正好可以对应人性的复杂和立体。葛瑞介绍,导演曾经非常详细地跟他们阐释过《八佰》的人物设定,张译演的“老算盘”像猫,狡黠善变,“王千源演的是狼,姜武演的是狗,欧豪演的是牛等等。”

电影《狗阵》剧照

在《狗阵》中,黑狗的出现就是要把二郎身上的“动物性”给激发出来,撞出来。管虎之所以挑选“小辛”(黑狗的名字),就是不想拍大家看得比较多的萌宠故事。它与二郎初识时一定是互相排斥的,是慢慢在相处过程中孤独的灵魂互相融合、依偎和扶助,人与狗最终实现精神上的合体。除了黑狗这位主要演员,还有一直被关在铁笼子里、一度只能喝玉米碴子粥的老虎,剧本里写它瘦骨嶙峋,但是在实际拍摄中,管虎笑着说:“我们找到的老虎看起来还是很威风,对吧?”拍摄动物是需要足够的耐性和专业的态度。片中的“流浪狗阵”是非常震撼的高光时刻,但实际上,这些狗的背后是一个三四十人的狗狗训练团队,他们会在开拍前把狗带到拍摄现场进行练习。管虎认为拍这个故事不能急,要让演员和动物之间充分接触,产生感情,不可能拉过来就拍。“片中有一场戏是佟丽娅和彭于晏摸老虎,是实拍的,在此之前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以保证安全性,演员自己也想试一下,觉得情绪到了,有这个动作会更好看。关于动物的部分,观众可以从各自的理解去找对应关系,但拍摄过程中是没有办法做这种一丁一卯的设计,只能从大的方向去讲,人如何丧失又如何找回身上的动物性。”


《狗阵》字幕中清晰地打出四个字:献给父亲。管虎的父亲管宗祥是在后期制作阶段去世的,所以《狗阵》这部电影无论戏里戏外都有一层意思,就是“我和我的父亲”。电影中出现过几句诗:“挺起胸膛向前走,天空树木和沙洲,崎岖的道路,喂,让我们紧紧地拉起手。”这些诗句都来自苏联电影《乡村女教师》(1947年),也是管虎从父亲那儿听到的,印象深刻。他的父亲曾经客串过《老炮儿》,有一个镜头需要他很快地从一个点位移动到另一个点位,“其他人不敢动,那只能是我背起父亲,这是两个大老爷们那么多年来第一次有肌肤上的接触,我就感觉老爷子非常轻,这也许就是生命的重量一点点地在消逝,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在片中,二郎的父亲在临终之前特意交代要把笼子里的老虎喂饱,这是父爱含蓄的表达,也是对二郎人生的祝福:吃饱饭,活下去。二郎陪着病重的父亲,是导演所能想到最含蓄的和解动作。


片中的动物最后走出笼子,走进旷野,在新生小狗的陪伴下,二郎也重新出发向远方。


尊重内心,完成《狗阵》这部电影,是一次酣畅淋漓、快乐的创作,“我又一次感受到从业人的荣誉感”。管虎说自己拍《八佰》《金刚川》等大制作时,有英雄主义的激情与冲动,是自己;而拍《狗阵》时,找寻身体里尘封已久的纯粹、简单,也是自己。 

电影《狗阵》剧照

无论是狗还是老虎,抑或是其他动物,生命充满着各种可能性。一部电影也许只能展示一面,无论是铮铮铁骨还是灼热眼神,只要它是真实的,就是可贵的。“做导演,拍电影,就是心里喜欢的东西流动出来而已。”流动,就是一直在路上。





出品:伦思博

监制:张海淼
编辑:AlanWoo
采访、撰文:钱德勒
设计:王若菲





继续滑动看下一个
上城士
向上滑动看下一个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