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税改革，确定央地分成比例，未必是最有效率的方式，可能导致最差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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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我们为中国经济不佳而忧心忡忡时，税务部门总是能用他们的狭隘和短视，给人当头一棒，让人眼前一黑，明白没有最糟，还有更糟。之前我批评过税务局预征过头税的危害，现在他们又花样翻新了。

一、国税局要求企业补缴消费税

       6月13日，维维股份发布公告，称公司收到湖北枝江酒业股份有限公司转发的国家税务总局枝江市税务局开发区税务分局《税务事项通知书（核定应纳税额通知）》，截至2024年6月4日，枝江酒业未按规定的申报期限对1994年1月1日至2009年10月31日的消费税进行纳税申报，国家税务总局枝江市税务局开发区税务分局根据调查核实结果，核定枝江酒业1994年1月1日至2009年10月31日的应纳税费共计8500.29万元。

      枝江酒业原为维维股份控股子公司，2020年，维维股份将所持有的枝江酒业71%股权全部转让。

       面对广泛的质疑，当地税务部门称，此次追缴行为是审计部门发现枝江酒业存在前期税款欠缴后的正常程序，并非所谓的“倒查30年”。

       干脆利落地把锅甩给了审计局。

       无独有偶，6月13日，博汇股份发布公告称：由于公司资金困难，自6月12日起，40万吨/年芳烃抽提装置、40万吨/年环保芳烃油生产装置及相关配套装置停产。本次停产会对公司的营业收入、现金流、经营利润产生不利影响。

       而公司资金困难的原因是，国家税务总局宁波市镇海区税务局认为公司2023年7月技改后开始生产的“重芳烃衍生品”应该按照消费税税目表中的“重芳烃”缴税，要求其补缴5亿元消费税。公司则认为“重芳烃衍生品”不是“重芳烃”，如果按照“重芳烃”缴税，则公司就亏损了。

       双方就此反复扯皮。面对税务局，公司肯定缺乏议价能力，无奈之下干脆停产。

二、当前时点要求补税，无异于杀鸡取卵

       依法纳税是经济主体应尽的义务。税务部门今年征税压力大，要完成上级分配的征税指标，只好深挖潜力。要求企业补缴税款，肯定有确凿的依据，也是依法行事。从这些角度看，似乎无可指摘。

       税务部门肯定认为，这么做是合情合理合法的，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但是，在经济困难、企业营收和净利润增速较低的当下，追缴历史税款，时机非常不恰当。

       说小一点，此举会抽走企业现金，导致企业经营困难，被迫停产甚至裁员，营业收入和经营利润下降，进一步陷入困境。无异于杀鸡取卵。

       说大一点，会破坏营商环境，导致失业、居民消费下降、加大通货紧缩压力。无异于饮鸩止渴，割腕自杀。

       博汇股份6月14日20cm跌停，创上市以来的新低，本来就不高的市值雪上加霜，里面的散户们遭受池鱼之灾，资产缩水，资产负债表恶化，估计都在关灯吃面。

       如果各地都这么干，对经济的破坏可想而知。

       这种做法，显得很不讲政治，一是把中央“谨慎出台有收缩性抑制性的经济政策”的要求抛诸脑后；二是心胸狭隘，只顾部门利益，缺乏大局观；三是目光短浅，缺乏长远考虑。

三、税务部门的苦衷

      其实税务部门也有难处，他们也要完成KPI，不绞尽脑汁怎么办呢？

       比如，难道就不能先记着，等经济好一点、企业处境好一点，再补缴吗？

       客观地说，不能！

      一是因为中国经济已经陷入“腹背受敌阶段”（见文后的扩展列表），未来经济增速会越来越低，税收增速也会保持低位，财政收入不足将是常态。换言之，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企业处境都不会好。

       二是财政现在就缺钱。即便有朝一日企业处境能变好，财政早就饿死了。所以必须现在就杀鸡取卵，哪怕明天洪水滔天。

四、终于找到了消费税增速一枝独秀的原因

       5月份，财政部发布的数据显示，1—4月，全国税收收入为66938亿元，同比-4.9%。

       其中

       国内增值税25787亿元，同比-7.6%；

       企业所得税17898亿元，同比0.9%；

       个人所得税5007亿元，同比-7%；

       城市维护建设税1839亿元，同比-7.6%；

       印花税1358亿元，同比-17.1%；

       资源税1011亿元，同比-16%……

      经济之差可见一斑。

      那些指着一季度GDP 5.3%，说经济多好多好的分析师，自己找棵歪脖子槐树挂上去。

      然而，1-4月国内消费税6385亿元，同比增长8.3%。

       我当初看到这些数据的时候非常困惑，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为什么其他税种增速都很低，消费税增速这么高。现在看了国税局追缴消费税的案例，终于明白了。

五、消费税改革，简单央地分成未必是最优选择，要警惕地税部门涸泽而渔

       穷则思变。这个“变”，对地方财政和某个部门来说，就是想方设法开源节流。对于掌控大局的中央来说，就是财税制度改革。

       2024年3月5日，国家发改委在《关于2023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执行情况与2024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草案的报告》中提到，“谋划新一轮财税体制改革，研究健全地方税体系，研究建立完善促进高质量发展的转移支付激励约束机制”。

       “营改增”之后，消费税改革一直是税制改革的一个重要方向。

       2021年3月13日发布的《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提出，“调整优化消费税征收范围和税率，推进征收环节后移并稳步下划地方”。

       2024年3月5日财政部《2024年中央和地方预算草案》要求：“进一步完善税收制度、优化税制结构，研究健全地方税体系，推动消费税改革，完善增值税制度。”

       地方政府希望通过重新划分央地税种或央地分享比例，给自己增加财源。消费税现在100%归中央财政，争取消费税分成比例是地方政府的重要目标。

       最近传闻说，地方政府的这一梦想即将成真：消费税将划分为央地共享税；征收环节后移，酒类、成品油、汽车、烟草等由批发环节征税调整为销售环节，适度扩大消费税征收范围。

       按说，如今“百姓财力俱困，譬犹初飞之鸟， 不可拔其羽。新植之木，不可摇其根，要在安养生息之。”

       但是地方政府显然不可能有这样的大局观和远见，因为国税局都没有。

       确定消费税分成比例之后，地方政府很可能会为了分得更多消费税，而不计后果地挖潜、多征（相当于变相提高税率），涸泽而渔，导致地方消费更加萎靡，经济进一步恶化。

      所以，消费税改革，简单确定央地分成比例，恐怕不是最有效率的办法，反而可能导致最差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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